2017年,39歲的馬克龍意氣風發,牽著老婆的手,登上了法國總統寶座。
一晃五年過去,大選又來了。
老對手狹路相逢。
五年前,馬克龍對陣勒龐,優勢堪稱明顯;然而如今,第二輪投票將鹿死誰手,還不好說。
但顯然,勒龐已經成了讓馬克龍頭疼的頭號競爭者。
讓馬克龍後悔太晚準備
一個月前,不少人都覺得馬克龍連任基本「穩了」。
當時,俄烏沖突剛爆發,受「聚旗效應」(指每逢重大危機,國家首腦的民調支持率會迅速上升)影響,他的支持率明顯上升,一度領先排名第二的勒龐10多個百分點。
不過,這種優勢並未持續下去。隨著大選日的臨近,他的支持率降了,勒龐的支持率卻連連攀升。
在這關鍵的30多天裏,勒龐究竟做了什麽?
或許可以用八個字總結:聚焦國內民生經濟。
大家都知道,俄烏沖突後,歐洲各國的能源、糧食價格紛紛上漲,民眾的生活成本增加不少。
甭管這話是不是空頭支票,總有選民聽了會動心。
拉票時,勒龐也不忘踩兩腳馬克龍:
「如果購買力問題現在正困擾著你,那是因為之前的政客讓你變得貧窮、讓公共賬戶崩潰、讓我們的孩子長期負債。」
「如果馬克龍讓這個國家更富了,那我們今天就不會談論購買力。」
與此同時,馬克龍在幹啥呢?
他在忙著處理俄烏危機——
2月25日,他宣布法國將對俄實施製裁;
2月28日,他分別和俄烏總統通話;
3月7日,美法德英四國領導人進行視頻通話;
3月12日,他和俄羅斯總統普京、德國總理朔爾茨通電話;
3月13日,他分別和美國總統拜登、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通電話;
3月18日、22日、29日,他又多次和普京通電話。
其間,他還發了一組自己的「工作憔悴照」,結果法國人非但不買帳,還吐槽他「擺拍過頭」。
·馬克龍的「憔悴工作照」。
美國前總統克林頓,曾在競選時有句名言:「笨蛋,問題是經濟。」
對法國人來說,他們固然關心俄烏沖突,但更關心自己的生活。
更別提勒龐是有備而來,老早就開始籌備競選活動,馬克龍則是趕在大選報名截止的前一天才正式宣布參選。
有人批評他「過分自信」,有人抱怨他準備不足。4月8日,馬克龍也意識到了問題,表示後悔自己的競選活動開始得太晚。
讓人有點意外的是,美國人也在焦慮。
美國政治新聞網稱勒龐是「普京支持者」,並援引三名拜登政府高級官員的話稱,華盛頓害怕勒龐當選後可能動搖「西方反俄聯盟」,甚至讓其他北約領導人心生退意。
俄烏沖突前夕,勒龐曾對普京的種種做法表示過「理解」,認為美國和西方應該把俄羅斯「融入到歐洲」,而不是把俄羅斯「推向中國」,稱這才是「最大的危險」。
俄烏沖突之後,雖然她在一定程度上疏遠了普京,但美國政客對她還是「不放心」。
曾把親爹開除黨籍
54歲的勒龐是政壇老面孔了。
她父親是法國極右翼政黨「國民陣線」前主席老勒龐(讓-瑪麗·勒龐)。
·老勒龐和他的女兒們,左一為勒龐。
正所謂禍從口出,老勒龐的極端言論惹出了事——
1976年的一個深夜,有人在他家公寓外的臺階上放了5公斤炸藥,爆炸後幾乎把公寓樓削去了一半。
那場爆炸並未造成人員傷亡,卻給當時年僅8歲的勒龐帶來巨大沖擊。
事後,小朋友們都聽父母的話不跟她玩了,學校老師也毫不掩飾對她父親的厭惡。
她後來在自傳中寫道:「就在那個玩娃娃的年紀,我開始意識到這件對我來說既可怕又難以理解的事:和其他人相比,我的父親不會被平等對待;我也是,我們一家都是。作為勒龐家族的一員,我們永遠不會被當作正常人對待。」
有媒體認為,這場爆炸標誌著勒龐「政治覺醒」。
15歲那年,勒龐又遇上了人生一道坎兒——她父母分居後,她媽和給她爸寫傳記的人私奔了。
這些事讓勒龐十分痛苦。
老勒龐有心栽培女兒,就把她帶在身邊,參加各種活動。他說,勒龐家族的傳統是「政治濃於血」。
在這樣的教育下,勒龐慢慢長成了一個「狠人」:18歲加入國民陣線,24歲考下律師執照,30歲執掌黨內法律事務,35歲成為國民陣線執行副主席。
2011年,43歲的勒龐從82歲的父親手裏接過國民陣線主席的權杖。
她想帶領國民陣線向政壇主流邁進,然而她的老父親一直不太讓人省心。
2015年,老勒龐在接受電臺采訪時,又說納粹德國的猶太人大屠殺、集中營毒氣室只是「歷史的一個細節」,再次引起軒然大波。
這回,勒龐沒客氣,直接把親爹開除出黨。
老勒龐氣到住院,大罵女兒是「叛徒」,「在背後捅刀子」,比其他政敵「更壞」。他還放話,要求女兒別隨他的姓。
不論起因究竟是啥,勒龐把父親開除出黨之後,兩人確實漸行漸遠,好幾年互不理睬,只通過中間人傳話。
10年3次參選
勒龐近10年間參加了三次法國大選。
第一次是在2012年,「新手上路」,一波三折。
按規定,總統候選人必須獲得來自至少30個地區的500位民選代表簽名支持,通過法國憲法委員會確認後才能參選。這對當時的勒龐來說不太容易,直到截止時間的前三天,她才集齊了500個簽名。
但最終,她還是「一輪遊」結束了競選之旅。
過了5年,勒龐又向總統之位發起沖擊。
國民陣線打出的口號是「以人民之名」,其新標誌為出現在地平線上的一朵藍色玫瑰。勒龐稱,藍色玫瑰的寓意是「使不可能變為可能」。
她試圖讓選民相信,自己和老勒龐不一樣。可不管再怎麽精心包裝,她骨子裏其實還是繼承了父親的政治基因,同樣強調「法國人優先」、反對移民、反對穆斯林、反對全球化。
勒龐的身上始終貼著極右翼標簽。
早在2015年的一項民意調查中,就有很多人認為她是「一個偏狹的女政客」,有人甚至稱她為「女魔頭」。即便在國民陣線內部,持這一看法的人也不在少數。
正因如此,2017年大選時,一度沒有法國銀行願意貸款給她作為競選經費。她公開「哭窮」,表示將尋求外國銀行的資助,但否認從俄羅斯方面獲得資金支持。
那次,勒龐走到了第二輪,對陣頭次參選的馬克龍。
而最終,馬克龍拿下了66.1%的選票,幾乎是勒龐的兩倍,大獲全勝,成為法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統。
2018年,勒龐把國民陣線改名為國民聯盟,嘗試以相對溫和的姿態去吸引更多支持者。
不過,她在移民、經濟民族主義等問題上的立場沒有改變。她仍表示要將法國從全球化中「拯救」出來,重塑「經濟主權」。
今年2月,她還在競選集會上表示,如果她順利當選,法國將退出北約。
這一幕似曾相識。
2002年法國大選時,老勒龐出人意料地「殺入」第二輪,與時任總統希拉克對決,法國乃至整個歐洲都震驚了。
之後半個月內,囊括法國左、中、右、極左翼的14個政黨候選人呼籲支持者「為了法蘭西」全部投票給希拉克。最終,希拉克拿下了82.1%的選票,有媒體用「令人震撼」來形容當時的局面。
接下來,究竟是馬克龍將成為「近20年來首位贏得連任的法國總統」,還是勒龐將成為「法國歷史上首位女性總統」?
答案或許還存在變數。
但不變的是,不管誰上臺,都將面臨國內外的諸多挑戰。真正的考驗,還在後頭。